躲在里面没出来的钱元直拍墙,这破百户临走跟自己这么说一句,别人还以为是自己叫他来骂的,万一严世蕃没事,以后铁定是要拿小鞋给自己穿的。可他也不敢出来辩解,如果严世蕃顶不住,自己此时辩解,就会被认为是严世蕃一党,他气得脸色忽红忽白。
李一平把钱元拉下水,并非事先想好,只是突发奇想,干完这事,他便不再停留,昂首从大堂往门口走去,里面围着的人都下意识的随着走出来,门口的兵丁没得到命令,也不知此人底细,谁听说过一个百户敢来兵部骂人的,即便是总兵、副将,到了兵部一个六品主事面前,还是只有乖乖跪着听话。这人必定有某位大人在背后指使,有恃无恐,才敢来兵部骂尚书,各位大人都没说什么,自己小兵就更别上了。
就这样,李一平气宇轩昂的昂首走出兵部大门,他其实心中悬得紧,眼下的权臣还掌握了锦衣卫,要是这些兵士把自己一抓,送进北镇抚司,还没等严世蕃和严嵩升仙,自己就要先升了仙。所以他也安排了朱武和张正刚在门口接应。这两人也不清楚李一平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按李一平的安排,两人都装作行人在街道两侧。
两人一见李一平出来,也不上去言语,李一平不敢直接往东走崇文门,径自往西边疾走,张正刚背个包随在他身后约二十步。朱武则等了一会,守门的把总叫过一个士兵,嘀咕两句,那士兵随即便快步跟着李一平。两个书办模样的人也跟了过去。其余的兵部人等都在大门站着,也不忙回去,就在那里讨论起来,有些好事的,已经往其他部司过去,准备去八卦一番。
等跟踪的几人过去后,朱武才起身,跟在那几人后面。跟到羊毛胡同的人少处,轻松收拾了这几个尾巴。然后他一路缀着前面张正刚的背影。李一平在松树胡同的一个巷子中停下,等张正刚和朱武赶上来后,李一平换下百户官服,从张正刚背的包里拿出一套直身,戴好方巾,变为一个书生,再在手上拿把折扇。悠哉游哉从宣武门到了外城。
跟那天郑驴子他们一样,李一平三人到外城后分散行走,到正阳门外的商业区乱转一番,确认没有尾巴后,才回到投宿的客栈。
“正刚,你们收拾好东西,我们今日要换住处。”李一平一进屋就吩咐二人,他自己则端起一个茶壶猛灌,今日从客栈到棋盘街,再从宣武门绕回来,至少是十多里路。
“是,我这里就去收拾。”朱武啥也不问,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张正刚则有点不解:“李哥,你今日到兵部做啥了?难道有人要抓我们?”
李一平放下茶壶,“我去骂了兵部尚书一顿,搞不好锦衣卫要来抓我。否则我那么小心干嘛。”
“啊,骂尚书……”正巧宋贤也来到李一平门口,一听之下两人愣住了。
他两还没愣完,李一平的房门一声响,朱武已经拿好包袱站在门口,李一平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诧异道:“你咋这么快?”
“我只有一个小包,每日起来都收拾好的。”
李一平赞许的点点头,对张正刚道:“正刚你也快去收拾好,我们马上要走,还是分散开走,武子押尾,快些。”
张正刚离开后,宋贤关上门,慌张问道:“李兄弟,你早上不是说去纳级,为何与尚书大人吵起来了。”
李一平来不及与他解释,只道:“严世蕃雇凶杀人,被我破坏了,所以和他吵起来,可能锦衣卫要来抓我。宋兄地否与我一起,暂避一下。”
宋贤额头已经有点出汗,他平日见的巡抚、海防道就已经是大官,但这些大官见到兵部尚书和锦衣卫也是如老鼠见猫,哪知这李一平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他吵架,宋贤后悔不已,要是自己今天陪他一起去,万万不至于闹成这样。
“你呀,你这李兄弟,那么精明一个人,怎地此时糊涂了。”
李一平拿起床头收拾好的小包袱,对宋贤道:“宋先生,还是先一起暂避一下吧,要是我被抓到北镇抚司,我看不光是骂尚书大人,其他的事情估计也得一起招了。”
宋贤知道他在说海贸的事,他要是真招出来,自己也逃不掉,锦衣卫说不得要拿这个大做文章,多少银子都喂不饱这帮人的,宋贤一想起来北镇抚司诏狱中的种种传说,身上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