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看其他都不说话,接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此事就不可再拖,若依李兄意见,是火化还是海葬,只留衣冠?”
黑炮和疤子抢着道:“火化,总有骨灰,那衣冠算得什么念想。”
韩武大声道:“船上如何可火化,总也要到了李家私港再说。”
宋贤踌躇道:“到人家地方,万一不许又如何。”眼睛又看向李一平。
李一平暗骂这宋贤,他一个挑头的,事事都是让其他人决定,自己不担任何责任。想想说道:“找个小岛,用柴水船上去,找来柴火火化。”
韩武对李一平没好气的道:“那要多长时间,烟火一起,遇到其他海寇又怎办。”
“我日你老娘!”疤子猛地将韩武扑到地上,两手不停打下去,韩武赶紧护住头脸,李一平坐在位置上没动,这韩武实在讨厌,而且一点不会看火候,活该挨打。甲板上水手见打起来了,纷纷围过来,安小宁受了轻伤,过来看李一平没事又回去坐了。
宋贤叫来朱斌,好不容易拉开两人,韩武被打破了鼻子,还流着血,隔着宋贤还不停叫骂。
宋贤突然大吼一声:“够了!二位要是还要打闹,我便让你二人来做挑头的人。”
这两人看宋贤发怒,终于是不再说话,韩武人缘很差,但毕竟也有几个贴心手下,憨勇和黑炮也管不住他们,除了宋贤,他们还真找不出挑头的。
宋贤怒气冲冲看两人一眼,才对几人道:“此事就依李账房说的,找个有树木的小岛靠岸,打来柴火为大当家火化……”
李一平突然插话:“宋先生,方才我还没说完,除了大当家,其他知道住处的阵亡兄弟也要火化,都要送回家,不知道住处的,就安葬在小岛上,做好标记,日后若能寻得家人,总要落叶归根。当日许诺的抢下朱印船的一百两赏银和人头赏银,还请宋先生做主,先发到各位兄弟手上,正好朱印船上也有现银,这是各位兄弟拼命得来的,理当发放,以安人心。死难的各位兄弟,知道老家的,等回去了把赏银和人头银送到各家,至于其他的是否还给补偿,就看几位来定。”
所有围观的人同时愕然的看着李一平,他们从来没考虑过其他几名死亡的人,包括水手们,以前死去的水手都是扔进大海,因这次有大当家和憨勇阵亡,所以还全都留着,只是没人会认为应该送他们回家。
韩武气得脸发红,他本就认为火化耽搁时间,容易暴露船只所在,现在李一平居然要全部火化,那得多打多少柴火,多挖多少坑。好在刚才疤子那一顿打,他也不敢再乱骂,只是冷冷道:“李账房这个主意好,但你可知如此要多出多少时间,万一中间被其他海贼发现,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宋贤眯着眼睛,没有说话,李一平还是淡淡的说着:“这船上每个人,都是娘亲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几十年含辛茹苦,谁又没有爹娘兄弟姐妹,难道二当家认为他们就不该有个念想。”
韩武道:“他们倒念想了,你把船上剩下的兄弟摆在何处,万一被其他海寇发现,累大伙送命,他们家人又哪去找念想。”
“那二当家能保证不火化就不碰到海寇?我等都是自愿出海,生死有命,若是这怕那怕,还不如在家种地。我李一平做事只凭良心,人家爹娘几十年辛苦养育的,死在这边荒之地,我们就不能花半天时间让他们安息?若真为此送命,那我李一平也认了。”说罢,他站起来转头对甲板上围着的水手道:“大家都听到了,你们愿不愿意有一天死去时,无人安葬你的骸骨,无人带你的魂魄回家?死去的都是你们朝夕相处的同伴,要跟我一起去安葬同伴的,站出来一步。”
朱斌毫不犹豫站出来:“李先生,我跟你去。”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十多个水手不顾韩武恶狠狠的眼光,纷纷站出一步,王贵对李一平道:“李先生你说得对,里面有个我们村的,我要带他回家。”
韩武气得脸色发白,正要跟宋贤投诉,却听得宋贤在旁边大声道:“不愧是大当家带出来的义气兄弟,也算我宋道石一个。另外,按李一平说的,把众位兄弟的赏银先发了。”
韩武瞬间成了化石。众水手却一片欢呼,船上沉闷的空气也为之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