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船已驶出卫河河口,进入辽海,前方海天交接一望无际,远方有片片帆影向北而去。
赵东家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只要回到海上,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其他事已不在心上,那宋先生陪在他身边,两人说着什么,这时黑炮走到身边对他道:“大哥,那边来了个开浪船,可能是水师的,我们要不要把旗打起来?”
赵东家顺着黑炮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小号船样式的开浪船远远的往这边过来,转头看看宋先生,宋先生点点头,黑炮顺着中间的桅杆手脚并用,如猴子般爬进望斗,拿出一面蓝底的旗帜挂起来,旗帜迎风招展,那开浪船片刻后便转弯离去。
李一平有点惊讶的看着旗面,船在平静的辽海航行,水手们不时根据方向调整着风帆的方向,一路也遇到多艘船只,大家互不理睬,即便赵东家是亦商亦寇,也不敢在内海乱来,况且还挂着登州海道的官旗。
离开海岸稍远后,甲板上几名水手扯开蒙布,几门火炮出现在李一平眼前,船舷每侧共三门火炮,炮身旁边放了七八个子铳,子铳尺寸也不小,母铳装填口的后面还插有一个铁闪,用于安装子铳后的固定,是原始的炮闩。
最让李一平眼前发亮的是靠船头的一门火炮,他走过去细细查看,几名炮手模样的水手也不管他,此炮长约七尺,李一平用手掌大致比了一下炮口,内径约11到12厘米,身管与炮口的倍径为二十,倍径似乎偏小,但炮身具有红夷炮前细后粗的典型特征,炮身上有四道加固的铁箍,炮身中段两侧一对炮耳,应当是明朝仿制的红夷炮,另外炮身下还有一个矮小的炮座。两舷各有一门炮,船头车关棒旁边也有一门,全船是三门红夷炮。
他看过一些红夷炮的图片,并不记得具体形制,看旁边有几名炮手,便打起几人主意。李一平对旁边一名炮手道:“这位兄弟,我能摸摸不?”
那炮手嘿嘿笑道:“先生摸就是,你们读书人还喜欢这玩意?”
李一平有求于人,自然要奉承一下:“我这读书人最喜欢与兄弟这样的好汉交往,要是人人都像兄弟你这般能放炮,那鞑子如何能占了我老家。”
那炮手是个憨厚人,听了好话,也不知如何回答,摸着脑袋笑着,明代的识字率不高,普通人对读书人还是很敬重,方才那赵东家介绍李一平时又颇为客气,所以大部分人对李一平还是有种尊重。
“那先生你摸就是,摸不坏的。”
李一平伸手一摸,感受着炮管上的金属质感,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还从未接触过这么大型的兵器,想到自己抚摸的是一门火炮时,似乎是在感受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兄弟,能不能问问这炮有多重?”
“这个俺也不知道,总得有几千斤吧。”
“用药多少?”
“一铲子!”
“一铲子?那铁弹多重?”
“老重了,好几斤。”
这兄弟看来是个半吊子,李一平只好换个角度:“那你咋瞄准呢?”
那憨厚兄弟傻傻一笑:“瞄啥,老子抵着他打,看他跑得掉。”
李一平彻底无语,这人整一个山寨炮兵,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跟这个炮手随便攀谈起来,得知这炮手叫王贵,山东人,原先是个渔民,跟着赵东家很久了,李一平发挥特长,一会功夫就和此人热络起来。
“你可是喜爱火器?”旁边一个阴测测声音想起,又是那惹人厌的二当家韩武,李一平转过头,回道:“确实如此,不过尚未用过。”
韩武嘿嘿笑着:“先生既是读书人,刀口舔血不太合适,不如就试试火器如何?万一遇到个海贼什么的,也好防身。”他见识过不少读书人,以前那个老蔡软蛋一个,这李一平今日落了他脸子,他便想让李一平出个丑,这样在船上地位自然就会降低,到时再慢慢挤兑这破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