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笑和陆寒江商量了许久,两人对于处理掉青仙儿这一决定并无什么太大的冲突,主要的分歧点在于该怎么处理。
崔一笑是效率主义的奉行者,所以他的想法就是别整什么花里胡哨的,直接抹了脖子往野外一丢,等个两天山上的野狗就替他们毁尸灭迹了。
只不过很可惜,崔一笑说得并不算数。
陆寒江表示这样不妥,玄天教护法厉炎对青仙儿有养育之恩,人家杀父之仇还没报,他们怎么好夺情,这样太失礼了。
“把厉炎死于玄天教之手的消息告诉她吧,”陆寒江想了想,说道:“顺便告诉她,厉炎死前将她托付给我们锦衣卫,我们念厉护法死得壮烈,所以如果她想要复仇,我们一定鼎力相助。”
崔一笑愣了一下,问道:“大人,真的吗?”
陆寒江大手一挥,豪气地道:“除了出人出力出钱出名声之外,她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她,老崔,人家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咱们千万别吝啬,省得江湖上的人老说我们卸磨杀驴。”
“......卑职明白了。”崔一笑眼角抽了抽,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老崔,你刚刚没在心里说我小气吧?”陆寒江挑了挑眉头说道。
“那自然是没有的,”崔一笑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襟怀洒落,平日里修桥补路向来不落他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康慨仗义之人,卑职一直敬佩不已。”
“嗯,那就好,”陆寒江拍了拍崔一笑的肩膀:“记着,下回说胡话的时候,眼神不要直愣愣的,这样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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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多谢大人指点。”崔一笑哭笑不得地躬身受教。
接着,崔一笑又顺势问道:“大人,若是那姑娘不愿意呢?”
江湖上的人重情重义是事实,但玄天教的不可一世同样也是事实,青仙儿看着不像是脑子一热提刀就上的愣头青,若她选择了暂时蛰伏,那他们的准备岂不是通通成了无用功。
“那你就想办法说动她——说点正经的,”陆寒江咳嗽了一声道:“我看那姑娘对厉炎似乎感情颇重,这事估摸着,能有七成吧......如若实在说不动,那你想办法用其他的名头把她支出去就是......反正别死咱们这里就是。”
说来这事陆寒江也挺无奈的,带着两个丫头外出,虽然路途上欢乐不少,但总还是有些不自由的地方,比如杀人的时候,还得躲着些她们。
商萝差不多已经近墨者黑了,倒是无所谓的,可永乐公主却还是一颗童心天真地让人无奈。
那青仙儿自从被送来之后,陆寒江也没有专门找人拘着她,甚至他们一行都连身份都没有相告,纯粹是你忽悠我,我忽悠你的情况。
这样的局面,商萝可以说如鱼得水,自她入江湖以来,和陆寒江的经历几乎大差不差,都是在用各种面具和假身份示人,也就谈不上什么不适应。
但永乐不同,此前她们两人大闹比武招亲的现场,和那青仙儿已经有了一面之缘,对方到了这里之后,在商萝这个乐天充当桥梁的前提下,三人很快就有了接触。
倒不至于说到了多么要好的程度,但起码陆寒江偶尔是能够在永乐口中听见一两句和那青仙儿相关的事情。
这就很麻烦了,若是现在一刀做掉青仙儿,万一溅了公主一身血,那岂不是大家都很尴尬,毕竟是入了眼的人,就算锦衣卫做得再隐秘,对方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永乐再是天真,也会起疑。
这种事情不需要什么证据,一个怀疑就足够了,顾忌到公主并不算强大的内心,所以这青仙儿还是死在外头比较合适,最好有个正经的说法,如果是被玄天教一并送下去见他义父那就皆大欢喜了。
等等,什么时候我居然会开始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了——陆寒江忽然从思考中醒了过来,他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石桌上被自己吃得就剩一块的糕点。
他在崔一笑诧异的眼神中,将糕点掰下了一半塞入了口中,细细咀嚼之后,眉头缓缓皱起。
“有点甜......”
陆寒江把糕点咽了下去,然后自言自语地道:“确实糖放多了,真亏我刚刚能够吃得下去......”
崔一笑没跟上陆寒江的脑回路,他见对方看着手中的糕点不说法,便试探着拱了拱手道:“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差使,卑职这就下去准备了?”
“嗯,等等吧。”
陆寒江把剩余的半块糕点放回了盘子上,然后对崔一笑说道:“我突然发现老崔你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不如咱们折中处理吧。”
崔一笑片刻的愣神之后,赶忙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陆寒江拍拍手,抖掉了手上的糕屑:“你先劝那姑娘为父报仇,若她不肯,那索性一刀做了,也别整其他浪费时间的了,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若是这般不仁不义,那咱们也算是对得起厉护法了。”
“卑职明白了。”崔一笑应声退下。
陆寒江点点头,然后吩咐下人准备茶水,他自个儿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盯着那半块糕点开始发呆。
不一会儿,伴着澹澹的栀子花香,天蓝色衣裙的侍女端来了茶水,她轻声道:“老爷请用茶。”
这熟悉的味道让陆寒江稍稍上移了视线,他记得这似乎是永乐公主常用的香料。
陆寒江看向面前这熟悉的人儿,直勾勾地盯着那娇嫩的女儿家,直叫人家羞得抬不起头来,半晌后,他忽然道:“你是......?”
侍女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她赶忙道:“老爷,我是贴身服侍夫人的......”
“哦,”陆寒江锤了一下手心,然后笑着道:“你是琥珀吧。”
香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委委屈屈地道:“奴婢是香草......”
陆寒江作出了恍然的表情,然后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顿了顿,看着身旁并没有退下的小侍女,又问道:“嗯,你还有何事?”
香草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道:“老爷,今日的糕点,您——您觉得味道如何?”
陆寒江瞥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半块,露出一口白牙,在香草仿佛受到了鼓励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之时,他诚实地道:“啊,太甜了,而且形状我不太喜欢,为什么要凋成花,我觉得如果做成小熊的样子应该非常不错,对了,小熊你知道吗,就是那种......”
“呜——让老爷见笑了,奴婢这就回去好好锻炼厨艺!”香草鼻子一酸,端起盘子转身就逃一样地跑走了。
陆寒江看着风一样消失的香草,摇着头耸了耸肩,将杯中茶水饮尽后,哼着小调熘达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