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可妮莉娅还有现在她所做的事情定性了。
是流浪者可信,还是神殿可信,
只要是个正常魔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流浪者基本上都是犯下了叛逆的罪名,被驱逐出各大魔人城市的,
这种犯罪份子怎么可能值得信任呢?
与之反之的是在明珠城扎根上百年的神殿,而郎博神父更是一个极具名望神官,许多普通魔人都是受了他的恩泽这才能够活下来的。
与神殿相比,可妮莉娅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势,
即便她们记录影像投影出来的都是真实的事情又怎么样?
只要郎博神父的一句话,就可以将这些影像定义为是不法分子意图动摇神殿根本的阴谋。
果不其然,在普通魔人表现出动摇之色以后,郎博神父继续趁热打铁道:
“这种伪造记忆的特殊魔道具我曾经听说过,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可妮莉娅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不远处的郎博神父身上,她在周围魔人的脸上一扫而过,
紧接着拉了拉莎柏琳娜的手,低声说道:
“该走了?”
与冷静的可妮莉娅不同,莎柏琳娜因为自己被冤枉了表现得相当之愤慨,正想要争论一二,却被可妮莉娅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
“走?要是咱们现在走了,不就坐实了这老东西说的话了吗?”
正当她想要再度开口之时,却是突然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片刻以后,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士将她们团团围住了。
郎博神父挂着一抹笑容,对着她们开口道:
“之前不抓你们,是因为你们从始至终都并未触犯律法。但是现在不同了,你们的所作所为皆是在意图动摇神殿,动摇明珠市的根本,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若是不将你们拿下,那我该如何面对那些信任着我的同胞呢?”
可妮莉娅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回答道:
“说得倒好听,那你敢不敢将神殿做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为新生的婴儿刻下铭文,为死去的同胞送行,数百年时间里,神殿所做之事无非就只有这两件,你问问他们,我等在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有对他们有过半分隐瞒吗?”
此话一出,顿时就群情激愤了,他们纷纷高高的举起了手,支持着郎博神父,
而站在他对立面的两人,顿时间就成了普通魔人讨伐的对象。
诚然,郎博神父并没有撒谎,神殿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都是公开公正的,魔人也知道一直以来神殿在做些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铭文的弊端,并没有说尸体遗留下来的铭文的去向,
而他隐瞒下来的这些,才是对于魔人族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
可妮莉娅明白,自己可能太过于低估普通魔人心中的信仰了,
即便现在她将这些全盘说了出来,也是不可能取得任何魔人的信任的。
眼下摆在她们眼前的,仅仅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即便不需要可妮莉娅说,莎柏琳娜也知晓此时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开辟出一道传送门,
她们成功逃离了神殿骑士的围堵,回来了这三天以来她们一直居住的那个木屋之中。
此时的叶穹正在翻阅着书籍,在察觉到她们回来以后,开口询问道:
“失败了?”
可妮莉娅点了下头,然后莎柏琳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扑了过来,抓住了叶穹的手臂,然后略带愤怒的说道:
“穹先生,你听我说,那些魔人未免也太蠢了,明明我们都将证据摆在他们的面前了,但是他们却根本不相信,反而那老东西出来以后,只是瞎说了两句,他们就全信了,这...”
“站在你的视角里,自然会觉得这些魔人做的选择很蠢,有着更好的魔文不用,反而还要守着那破规矩,乖乖听神殿的话,为自己的孩子刻下铭文。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对神殿如此信任呢?
这就是郎博神父还有神殿,在这数百年时光里积攒下来的名望。你才来到这里几天,就想扭转普通魔人心中的观念,让他们相信你?
要想做到这种程度,你除非使出一些极端的手段才行。”
“极端的手段?”
“这些你先别考虑。”
叶穹将注意力放到了可妮莉娅的身上,看到她一脸气馁的样子以后,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道:
“怎么,一次失败就受不了了?”
可妮莉娅摇头答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和我一直以来认知的东西并不一样。明明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何他们却认定我所做的是错误的呢?即便,即便有一个魔人愿意相信我,那我也觉得可以接受,但是,并没有出现这样子的魔人,
包括那第一个接受我们实验的那个魔人,即便将魔文铭刻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依旧对神殿的话深信不疑。”
她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叶穹,开口继续说道:
“哥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叶穹明白,该到自己上课的时候了。
他摸了摸可妮莉娅的头,然后开口道:
“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只有对与错;第三次,是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后,依然坚定地去做自己相信的事,并为之负起责任。
可妮莉娅,莎柏琳娜,现在的你们应当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有对错之分,
诸多因素之下,可能会将你们认定为正确的事情强行扭转成错误,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希望你们还能够坚持本心,沿着自己所坚信的道路走下去。
就好比现在,你们要因为魔人族否定了你们,选择放弃拯救他们吗?”
可妮莉娅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可妮莉娅却是坚定的点了下头。
叶穹注目看向可妮莉娅,开口询问道:
“你呢,可妮莉娅,你是怎么看的?”
对于叶穹的这番询问,她沉默了一会以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哥哥,我不愿意。”
“为什么?”
“凭什么?”
可妮莉娅只是淡淡的回答了这三个字。
“哥哥,你曾经和我说过,帮助他人可以,但绝不能够单方面付出。
我研究出魔文,为魔人族寻找未来的道路,我自认为已经为他们做得足够多了,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放弃现在的铭文,那我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哥哥,我们是拾枝者吧?对于我们而言,重要的不是地表上存续的种族,而是世界的存亡,
魔人族能够继续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下去,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重要,
世界能否正常运转,这才是对于我们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
因此,我觉得不必再纠结魔人族与铭文的问题,应该直接解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毁灭要素,
我认为这才是对于我们而言,应该做的正确的事情。”
莎柏琳娜闻言,第一时间开口反驳道:
“那这些魔人该怎么办?”
“此次的失败我意识到了,想要扭转他们的观念需要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在此期间,有人利用收集起来的铭文,做出了不利于世界存亡的事情该怎么办?
莎柏琳娜,我们完成任务应当有优先顺序,
先保证了世界的存亡,然后再谈拯救魔人族的事情也不迟。”
看着眼前争辩的两个小女孩,叶穹倍感有趣,
他也是没有想到,经历了一次失败以后,可妮莉娅身上的转变竟然会如此之大,
也是,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在察觉到魔人族并不值得她继续浪费时间以后,果断选择了完成主线任务。
什么是主,什么是次,
她分得很清楚,表现得相当之理性。
至于莎柏琳娜,出生在世界树之下的她对任何的生命都有着很大的善意,
即便受到了魔人族不公的对待,她也依旧想要拯救他们。
倘若说莎柏琳娜是一个普通精灵,这种性格自然是没有什么错的,
但是她可是未来的精灵女皇啊,
身为一族的始祖,表现得如此的天真,真的能够带领诺大的精灵族吗?
叶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莎柏琳娜在此次旅途中学会,如何正确的领导一个种族。
稍加思考以后,叶穹做出了决定,对着她们开口道:
“既然你们意见发生了分歧,那不如这样子做。可妮莉娅,你去魔人族的皇城寻找铭文的下落,而莎柏琳娜,你则是留在这里,尝试改变本地魔人族的想法。”
此言一出,两女稍加思索以后,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想要证明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拿出成果出来。
见她们同意了,叶穹各自在她们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以防不时之需,紧接着开口说道:
“好了,去吧,去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吧。”
两女坚定的点下了头,然后分别朝着不同的地方飞去。
可妮莉娅朝着西北方向飞去,那里便是魔人族的皇城,而莎柏琳娜则是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那里是一处流浪者的聚集地,
此次的失败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城镇内居民的信仰实在是太强了,
单单只靠言语是根本不可能改变得了他们的想法的,
想要改变魔人族的现状,首先需要从他们最薄弱的一环入手。
流浪者,
这是天然与神殿对立的群体,
他们不信仰古雷王,也不愿意继续在身体上刻下铭文,仅仅依靠着个人强大的意志力顽强的在这片大地上活下去。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莎柏琳娜便是基于这一想法,所以才会来到了流浪者的聚集地,
她想要以此作为根基,发展势力,
只要大量成功刻下改良版铭文的出现,只要让一般魔人看到实际上的利益,
那么他们再如何坚定的信仰,也会渐渐被这些利益所改变的。
在她们两个离去以后,木屋之中再度只剩下叶穹一个人,
他随手打了一个响指,便将整个木屋隐藏了起来,
从目前可妮莉娅与莎柏琳娜的表现来看,已经不需要他多加担心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她们将考卷交上来就完事了,
在此之前,他只需要留在这座木屋之中,慢慢等待即可。
通过天穹之眼所提供的视野,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刻皇城中并不平静,
这一代的魔人皇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一场浩大的仪式正在席卷整个塔克大陆,
以叶穹的经验看来,想要完成这场仪式至少需要15天,
前十四天他不会主动出手阻止这场仪式,
毕竟可妮莉娅都主动请缨了,他自然要给可妮莉娅留足时间去解决即将到来的毁灭要素。
如果她能够依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这场灾难,那么叶穹就可以欣慰的告诉她:
“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拾枝者了。”
如果可妮莉娅阻止不了,那么留下来的一天时间也足够他解决所有的一切了,
在此过后,叶穹会慢慢教导可妮莉娅,逐步将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的拾枝者。
.........
时间来到十天以后,
莎柏琳娜与可妮莉娅的计划都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首先是莎柏琳娜,她成功收拢了明珠城附近的流浪者,将改造过后的铭文教授给了她们,收获了这些流浪者的忠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被神殿看在眼里,
在这段时间里,神殿一直都有在尝试围剿以莎柏琳娜为首的不稳定份子,
莎柏琳娜凭借着诡异多变的手段,屡次逃脱了神殿的围剿,
郎博神父意识到这次的叛逆份子很不简单,向皇城的总部提出了支援请求,
但是十天过去了,总部没有给郎博神父传来任何的回信,
郎博神父明白,总部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迟迟没有回应,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以自己的本事是根本不可能剿灭那群反叛份子的,
在努力剿匪和开摆之间,他选择了努力开摆,
反正总部都对这事不上心,自己忙活这么多干什么?
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