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
“世和,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大佬指指排在第三个的人名很有些诧异。
他诧异的当然不止是这个让他颇为眼熟的人名,而是,根据军中惯例,领受战功这事儿都应该是所属部队的将官在前。
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除了前两个是淞沪战区司令部的上将级将官不提,嘉善国防线上的两个步兵军外加一个湘军师,至少有6名陆军中将级将官,怎么是一个陆军中校排在他们之前?
这得有多大能耐才有这样的排名?
“唐刀是88师四行营营长,就是最后镇守四行营的那支孤军,命令还是何部长亲自签发的,四行营于撤退途中遇到奉命前往松江支援的43军,便放弃原有撤退计划,一直配合43军、67军作战至今,您忘了?”少将侍从官不得不帮这位贵人多忘事的大佬捡起已经遗落的记忆。
“噢!我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不错!”大佬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微微额首:“替88师长脸了。”
“不过,把一个小小的营长排在第三,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让67军、43军、128师的诸将官怎么想?淞沪战区司令部这些人,抢功的时候最在行,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佬脸上神色归于平静,轻轻敲击椅背道。
“据说这是嘉善前线三名中将集体商议的结果,并不是战区司令部决定的,最终把他排在第三,战区司令部那边也是怕影响不好......”少将侍从官只能小心翼翼解释。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战区司令部,恐怕唐刀就得排名第一了。
事实上,嘉善指挥部就是如此排名的。
不用大佬再问,径直从一直不离手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纸电文:“这是嘉善前线指挥部给淞沪战区司令部和军政部关于唐刀唐中校于此次夜袭重炮旅团的战斗经历简述。”
“我看看!”大佬拿起眼镜,仔细看着关于唐刀的战斗简述。
“其麾下四行营,于白鹤港大桥防御战中击落日机六架,全歼日军潜伏前来偷袭的特攻队近400人;
亲率67军军部骑兵营、警卫营及麾下107、108师骑兵营、警卫营,及携其麾下松江警备营、四行营共计3200人,吸引第十军追击,使得主力撤至嘉善县境内;
连续七日,于松江境内野地中和日寇第6师团麾下第36步兵旅团机动作战,并于前夜留一部阻击,其亲率其主力夜袭第6重炮旅团驻地,尽歼之......”轻轻念着关于唐刀每一条都可以荣获勋章的战功记录,大佬眼里却犹如秋湖般冷静,不起一丝涟漪。
轻放下手中的电文,大佬将目光投向低着头的少将侍从官:“他是四行营营长,怎么还能率领67军骑兵营和警卫营这样的同级别部队?67军军部对他很信任嘛!还有,那个什么松江警备营是怎么回事?”
“这个实在不太清楚,应该是由松江保安团改组而来的吧!又或者是临时组建的一支部队,为应付松江城下的日军单独设立的。”少将侍从官只能如此说道。
他当然知道老头子问这个话的蕴意,只是,这种营级规模的部队,67军方面有足够自主权,也不需要向战区司令部或是军政部报备,他这种身处高位的,那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名单我先看,你去查查这个警备营的构成,以及兵力装备等情况!”大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挥挥手交待。
“是!”少将侍从官只能无奈告退。
心里却是微叹!他受了松江战区司令部几位大佬的委托,这次立功之事一定要帮帮这个88师的中校营长,不因为别的,那是88师的又一门面担当,也是中央军系的一抹亮色,帮他就是给那帮已经灰头土脸的将军们脸上贴金。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老大对一年前那次事件的愤怒程度。67军这支部队,就算在前线表现的再如何出色,哪怕立下这般滔天大功,也没法让老大减少对他们的顾忌。
甚至,功劳越大,老大心里越不爽。
而那个叫唐刀的年轻人,和67军又走得如此之近,老大心里能爽才是怪了。
这是谁也帮不了的。
果然,当半个小时之后,再次回到小厅的少将侍从官将松江警备营的构成和兵力装备以及组建背景汇报后,他分明感觉到老大脸上平淡如水眼里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世和,军政部草拟的军功草案我刚刚已经和何部长电话说过了,还是用我曾说过的那句话,有功必赏,将士为国捐躯,不论他们是那个军,都是我中华之军,我们岂能吝啬勋章和那点奖金?那会让前线将士心寒的。”
“是!”
“可是啊!那个四行营的唐刀,让我有些难办呐!”大佬站起身,脸上显出为难。
“其一,简历上显示其才不过20出头的年龄,这样的年龄,世和,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世和应该还在军校学习,聆听您的教诲!”少将侍从官忙毕恭毕敬站直。
“是啊!你20出头,不过还是一个学生,但唐刀此子,却已经是实职营长,陆军中校之衔,如果再晋升,就得是上校了。20来岁的上校,在世人眼中是年轻有为,即将飞黄腾达,可古人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是在这种动荡年代,把一个年轻人置于此等风口浪尖,不妥啊!”大佬摇头微叹!
“您说的是!”少将侍从官只能点头附和。
哪怕他也知道这位是一本正经的在打压一个后起之秀,其真正原因不过是那支曾经囚禁过他的部队。
“其二,他是我中央军88师主力营营长,如此大张旗鼓的提拔,很容易被那些人诟病,说我提拔只论亲疏。国家危难之际,我中华之族本应团结一体,但总有那样一些人,只问私利,实在是可恨至极!”大佬眼中闪过愤慨,脚步也不由重了几分。
这种愤慨可不是装出来的,国内派系繁多,就算已经得偿所愿登上高位的他,也从没有说就令行禁止,敷衍了事者有之,听调不听宣者也不乏其人,还有一两个刺头甚至大唱反调。
如果不是日本人先来了,他早就提兵先灭了他们,虽然那是他干了多年都没干成的事业。
“但,立此大功,必须得奖赏,否则,67军那些人又该背后说我赏罚不明,是个糊涂蛋了,他们一年前可不就是这样当着我的面说的?拿着冲锋枪和手枪,他们的胆子,可比很多人想象的大得多噢!”
“你说,世和,唐刀此子该如何论功?”已经定完基调的大佬将这个问题直接丢给了他的贴身少将侍从官。
能在这位政治手腕绝对算得上此时中国前三的大佬身边当侍从官,也就是相当于未来中国高级政治家办公室主任的这位,当然是聪明人。
比不知道多少聪明人还要聪明的聪明人。
他知道,大佬不是真的让他说意见,而是借着他的嘴,说出大佬自己的想法而已。
结果最重要,大佬刚刚所说的原因,出了这个小厅,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建议......”少将侍从官沉思数十秒后,谨慎说出自己揣摩过意见。
“好,你把你的建议通知军政部!”
大佬,重新端起了已经微微发凉的茶,很满意的一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