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侃和赵信都喝了不少,其中好处,各有体会。
“小师弟既然回来了,也该找时间把你的山水居再盖起来。”赵信说道。
“此事不急。”白泽说道,“若是无处可去,随意开辟一座简易洞府便是了。”
“那倒是不必。”赵信说道,“这草屋还有空置的房间,条件是简陋了些,总好过洞府。”
“如此也好。”白泽颔首。
“老七,你是有什么打算?”林萧却是听出了白泽的弦外之音,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总之世间种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二师兄不必担心。”白泽说道,“过些日子,我打算带简溪一起出去走走。这么些年我也没有尽到作为师父的责任,溪儿能有今天,都是你们的功劳。”
林萧闻言,安下心来,说道:“如此也好。路行千里,总归好过一直在山里。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凡事要多加小心,万不可鲁莽行事。”
白泽出门,既然要带上简溪,那就不会乱来。
“嗯,我有分寸。”白泽说道。
赵信起身道:“小师弟,既然回来了,也去看看你四师兄吧。”
林萧闻言,神色黯然道:“这是对的。老七,去看看吧。陈平最后的心愿,就是想把墨玉亲手交给你。荒原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很对不起你。如今你回来了,老四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屋外风雪甚大。
白泽跟着赵信来
到陈平的坟冢前,给四师兄添了三炷香,默然无语。
赵信将坟前插着的那把剑拔起,交给白泽,说道:“四师弟,小师弟回来了,你也该安心了。剑我替你转交,大师兄没本事,没能保护得了你,等师兄下去了,再好好跟你赔罪。”
白泽接剑,说道:“谁下的手?”
“魔神殿举教来攻,场面太过混乱,只知道对方是魔教护法,青皮面,炼的是五极魔元手。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知。”
“杀小蛮的,也是他?”白泽问道,语气森寒。
“没错。”赵信说道。
“陈情师姐呢,她有没有事?”白泽复又问道。
“陈情受了重伤,性命倒是无虞。”赵信说道,“老四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一夜白头。”
荒原之战,四师兄死里逃生,本想是兄妹团聚,没想到仅仅一年,却又是生离死别。
魔神殿!
那白发剑客心中怒火翻涌,久久不息。
“这次仙门遭受重创,听说是大师兄云忘归暂领仙门事务。”白泽沉默良久,说道:“现在是何打算?”
“掌门师叔闭关不出,如今仙门这般局面,已经失去正道魁首之位。”赵信说道:“稷下学宫内部也出了些问题,火神山和青冥剑宗暗中较劲,都想总领正道,对魔神殿发起反攻。”
“魔教被掌门师叔以仙剑云海击溃,也是元气大伤。”赵信继续说道,“仙门虽已与魔教有血海深仇,可现在这局面,掌
门师叔不出关,云忘归也不敢直接决断,代表仙门,配合火神山和青冥剑宗反攻魔神殿。”
“这样也对。”白泽说道,“这一战已经让仙门至此,若是再打,没有万全的把握,恐怕仙门日后想在北境站稳跟脚,都是一件难事。”
“嗯。”
赵信长叹一声,说道:“为大局计,恐怕也只有稷下学宫出面,才能立住旗帜,一鼓作气,将魔教彻底剿灭。只是如今,稷下学宫那情况,也是不妙。”
“夫子离开稷下学宫,未曾对学宫那些人透露行踪吗?”白泽说道,“以夫子的眼界,不应该会不知道他离开的时间一长,学宫必定出事才对。”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夫子也没想到他会离开那么久。”赵信说道,“听说夫子可能是也去了关山,不过是真是假很难说。也有传言,说是夫子去了孤山深处的那个生命禁区。和他一起的,还有南海剑仙,陈抟。”
白泽默然。
“小师弟,既然你回来了,坐忘峰理应交给你来统御。”赵信说道,“我虽为大师兄,可师父赐下道号‘青阳’,其用意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大师兄,我不会停留很久。”白泽说道,“带溪儿游历一番是真,毕竟如今的世道,她不快些成长,恐怕很难活下去。另一方面,我的心境出了些问题,我也要通过这次游历解开一些心结,尝试破境。”
赵信为之动容,说道:“你
要斩身入六境?”
“没错。”白泽点头,“冤有头,债有主。四师兄,六师姐,小蛮,乃至仙门上下因此战丧命的人,这一切,总该有个说法。”
“白泽,修行之路,生离死别不是罕见的事情。”赵信正色道,“你是师父寄予厚望的人,也是仙门年青一代最有潜力的仙苗。仙门遭遇此事,大家心里都很悲痛,都对魔神殿恨之入骨!”
“可你也要知道,这不是你的责任。”赵信继续说道,“那时你本就不在仙门,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挑,明白吗?”
“道理是道理,人是人。”白泽说道,“大师兄,仙门于我而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云海仙门’四个字,而是这里有你们。”
况且,那人若真是出自魔神殿,即便是为了谢玄,白泽也必须亲手了结了他!
赵信闻言怔然,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你已是五境巅峰,只要心境没有问题,跻身六境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魔神殿既然能置仙门于绝地,你当知晓,即便是六境,面对整个魔教,力量也显得太过薄弱。”
长城之事,尚未传扬开来。
赵信自然不知如今他眼前的小师弟,已经杀力通天,能力挫六境圣王!
“我自有分寸,大师兄不必担忧。”白泽说道,“我把溪儿带在身边,也是为了让你和二师兄安心。”
“如此就好。”赵信说道,“我们已经失去老四了,小六也
不知所踪,很有可能落于魔教手中。小师弟,你要是再出事,我怕林萧承受不住。”
“六师姐的事,我会全力调查。”白泽说道,“至于坐忘峰之事,还是大师兄决断吧。三师姐入了执法堂,大师兄或许不知,我和薛醒有过约定,严格来说,我也算是执剑堂的人。我们这一脉上下,如今,其实也只有你在这里了。”
赵信愕然。
白泽孤身往山水居走了一趟,擦去小蛮墓碑上的积雪,上了三炷香。
那白发剑客在那座孤零零的坟冢前久久伫立,任凭雪落眉梢。
他又想起当年的承诺。
叶秋带着樊素出走北境,去往中州。
白泽答应过她,会带她去中州。
姐妹俩总有重逢的那一天。
“公子答应小蛮,就不能反悔,好吗?”
当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可当年抱着那个抽泣的姑娘,承诺她一定做到的少年,却是再也不能兑现承诺了。
“小蛮,我回来了。”
白泽举杯,将酒洒在雪地里。
可我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