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葛经理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祝瑞川要的那些菜都给搞齐了。
韦巧英和祝燕妮按照祝瑞川的看法,那是绝对没有办法上台面的,可是祝燕妮不管不顾,拉着母亲坐下。
祝瑞川气得和什么似的,可当着客人的面,又没有办法当面发作,只能把一股子的气压在了心中。
孟绍原看着气氛尴尬,赶紧和许成波一起,敬了两杯酒,祝瑞川的脸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
“这民国和大清到底是没法比。”两杯酒下肚,祝瑞川的话立刻多了起来:“想我大清,也和日本开战,可妈曾看到如此局势?便是八国联军那会,北平虽丢,可没多久到底又重回我大清手里……想这民国如此……”
“那也不是割地赔款来的?”祝燕妮冷笑一声:“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落个破坏抗战之醉,现在把你抓了也不冤……”
“我破坏抗战?”祝瑞川勃然大怒:“我祝瑞川堂堂正正中国人,天朝上邦,我的太祖父乃是大清……算了,算了,也不和你说了,谅你一女子懂得什么?再说,谁敢抓我?”
“你无官无职,一介平民,谁不能抓你?”祝燕妮想着反正迟早要和父母摊牌,带下也不再顾虑什么:“旁人不说,便是这个孟绍原就能抓你!”
“他?”祝瑞川不屑一顾:“他一个做生意的,安能抓我?”
到了这个地步,孟绍原也没什么可以遮着瞒着的了:“祝先生,抱歉的很,我对你有所隐瞒,我呢,的的确确是个生意人,和外国人做生意,和中国人做生意,甚至我还还和日本人做生意。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军统的。”
只这一声“我是军统的”,让祝瑞川和韦巧英同时都是面色一变。
韦巧英猛的醒悟过来:“孟……老板,你是军统的,那我们燕妮是?”
“她也是军统的。”孟绍原微微一笑:“不光是军统的,而且还是我苏北游击纵队的支队司令!”
“司令?”
韦巧英瞠目结舌:“那得是多大的官啊?”
祝瑞川又是冷哼一声:“司令?我堂堂中国,居然用一个女人当司令,这仗安能不败?小日本安然不能骑到我们的头上来拉……作威作福?”
“祝先生,您这话可就不对了。”
孟绍原淡淡说道:“你们女儿从南京到上海,杀日特,除汉奸,威震敌胆。上海打仗那会,她率领着她的队员,就在这大上海,和日寇浴血奋战,日本人必欲取其性命而后快。您能有这样的女儿,我军统能有这样的女杰,那该自豪才对是不是?”
冲着祝燕妮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您还真别瞧不上您女儿。她穿上农家粗布衣服,就能率领游击队和日本人打到底。穿上旗袍,那就是大家闺秀,周旋在日特机关之间,就算站到日本人的面前,他们也都认不出她就是祝燕妮,祝司令!您还有两个儿子吧,我就试问一下,您那两个儿子有您女儿那么大的本事吗?”
祝瑞川还是冷哼,可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韦巧英可是完全听傻了。
孟老板说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吗?
“那……那也不行!”祝瑞川在那怔了好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司令,她还是我女儿,是我女儿,那就得听我的。我祝瑞川的女儿,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伤风败俗。我在长沙,已经帮她订了一门亲事,这次就是带她回去成婚的。”
反了你了。
我孟少爷的女人,你居然敢许可别人?
要不是看你是燕妮的父亲,少爷我非把你活埋了不可!
许成波的面色也变了。
老祝哎,你这是找死啊。
知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位爷是谁吗?
知道这位爷一怒,要死多少人吗?
“祝先生,祝先生。”许成波急忙打起了圆场:“国民政府早就提出了婚姻自由,您女儿现在可管着这么多人呢。再说了,没准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她敢?”祝瑞川一瞪眼睛:“父母之命,那是圣人之言!”
圣人之言?
许成波苦笑不止。
您女儿杀过多少人,您想都想不到。
您当您说的话在她祝司令面前当真有用?
韦巧英到底是女人,心思细,看看孟绍原,再看看祝燕妮,忽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孟老板,冒昧的问一声,不知道您有家室没有?”
这是孟绍原最大的软肋。
正想老实回答,没想到祝燕妮却抢先说道:“没有,他单身一个,这次把你们上海,就是我祝燕妮想要成为孟绍原的妻子!”
孟绍原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祝燕妮居然会帮着自己说谎。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让她父母先答应了再说啊。
祝瑞川整个人都懵了:“你……你……我……”
“什么你啊我的。”祝燕妮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你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次不是我请你们来的,是你们未来女婿硬要请你们来的。我还真的不怕告诉你们了,你们要不答应,成,反正我肚子里有了孟绍原的孩子了!”
“轰”的一下,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祝瑞川呆若木鸡。
祝瑞川一张嘴张得老大老大:“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快要有外孙了!”
“天啊!天啊!”祝瑞川如丧考妣:“我祝瑞川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对不起祖宗啊,我抹脖子上吊算了!”
到底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韦巧英也不管丈夫怎么哭闹:“我的傻闺女哎,你都有了,怎么还到处乱跑啊。那么高的鞋子,你不能穿啊。我说孟老板,你也是,我闺女肚子里到底是你的种,你怎么到现在才让我们知道?怎么还不让燕妮在家好好歇着啊。”
成,这未来的丈母娘这里是松口了。
祝瑞川闹了半晌,看到没人搭理他,自觉没趣:“姓孟的,我还告诉你,你别得意。我在长沙给我女儿订的亲事,人家可是税务局稽查科科长的公子!”
“税务局?”许成波笑了笑接口说道:“祝先生,一个税务局的科长,那才多大的官啊?你知道我们孟老板多大的官吗?”
“多大?”祝瑞川怔怔问道。
“这么和您说吧。”许成波想了一下说道:“就您那个什么科长,只要我们孟老板愿意,三天之内就能抓到上海来,装在麻袋里往黄浦江里一沉,保证没人敢追究这事。”
“啊!”
今天,带给祝瑞川的震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年轻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啊,怎么连杀个人,在许成波的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轻描淡写的?
孟绍原却是佩服许成波,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这不光是在炫耀自己的权利,而且还在那里隐晦的告诉对方,别真把他未来女婿逼急了,要不然可别想活着走出上海滩了。
“这事我是这么看的。”孟绍原知道硬的都用过了,该上软的了:“没有事先告诉二老,那是我们的疏忽,可眼下补救还来得及。若是二老肯点头,以后你们的养老送终我负责,每月都有生活费,此外,我再出十万大洋的聘礼!”
“多少?”祝瑞川眼睛一亮。
“大洋,十万!”
祝瑞川在心里盘算了好半天。
那个科长聘礼才答应出法币一千。
自己是看在他在税务局上班的份上才答应的。
可孟老板不光提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每月给生活费的条件,光是聘礼就是十万大洋啊。
祝家早就破败了,多少时候没看到过这么一大笔的钱了?
他清了清嗓子:“孟老板,我呢,可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祝家祖上那是出过很多大官的。这个,你们的做法的确欠妥,可我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哎,随你们去吧。”
孟绍原微微一笑,正想开口,祝瑞川却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婚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最好到长沙再去办一场。哼哼,过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国难时期,我又身担重任,风光大办,恐怕会遭人非议。”
“对,对,绍原说的对。”祝瑞川的称呼不知不觉都变了:“我这也是一时糊涂,绍原乃是国之栋梁,怎么能给国家添乱呢?低调一点好,低调一点好。以后等到东洋人被赶跑了,咱们再行补办。长沙?算了,算了,将来再说,将来再说。”
祝燕妮差点笑了出来,到底还是自己的这个男人有办法。
孟绍原使个眼色,许成波立刻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钱:“祝先生的场面大,这次来上海匆忙,想必现钞带的不多,这点钱您留着打点那些服务生吧。”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祝瑞川干咳几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钱是有的,都存在银行里了,多存在银行里了。”
有个屁。
祝燕妮太知道家底了,家里都穷得叮当响了,偏偏自己父亲还死要面子,还以为是祖上当官那一会。
估计母亲带的那些钱,又是变卖了家里什么东西,甚至是借的高利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