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向那水缸中看去,淡青色的水,越往下越呈现一种玄黑色,看不真切。
原本光洁如镜的水面,却凹凸不平,细细看去,才看出是囊括北莽离阳的微缩版堪舆图。
水面下,数不清的细细的鱼儿泛着不同颜色,在里面游来游去。
女帝凝神看向一处玄黑色所在,那里是代表着离阳帝国的都城,太安城。
南溟真人见女帝目光所及,解释道:“今日之前,太安城虽看不清楚,但到底依稀可见,可约四更时,离阳皇帝的本命鱼起了变化,便开始天机震动之下隐匿不见。”
“若非贫道心有所感,今日始终盯着,怕是看不到这一过程。”
太平令皱眉:“离阳皇帝今日到底做了什么?唇生龙须,这是要化真龙?”
女帝听了,眼眸一沉,南朝皇帝化作真龙,那北莽如何?
南溟真人虽然作为道德宗仅次于宗主袁青山的得道真人,但却无法给女帝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手里又没有锦衣卫或蛛网这种监察天下,无孔不入的谍报组织。
但他抚须沉吟一番,仍给出一番推论:“离阳皇帝的本命鱼变化,使得天机混乱,但依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如今的两国之战,离阳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还有一种就是离阳皇帝不知从何处得了莫大的气运,使得他和他的国家气运增加,他本人唇生龙须,欲要化为真龙。”
“陛下,天机显现,非是无缘无据,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女帝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平令见状,只好道:“还要麻烦李密弼,探查一下,太安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
武当山。
白象池,小茅屋。
此刻正直上午,金色的阳光,穿透云雾,映的云峰雾霭的武当山,仿佛流淌着奇光。
一个少年躺在竹椅上,以书覆面,旁边的菜园子里,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正在奋力的刨地,打理着她心爱的菜园子。
少年拿起脸上的书,随手扔到一边,微风吹拂,书皮上映入眼中。
阳光似乎有些刺眼,少年眯了眯眸子,俊朗不凡的面容显得有些慵懒。
待适应了,看向那撅腚刨地的小姑娘,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屈指轻弹,石子准确无误的落在那小姑娘的臀上。
做完这些后,少年也不看,撒腿就跑。
“啊”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股杀气腾起。
“徐凤年……”
原来这少年,就是被吴素送上武当山的北凉世子。
徐凤年听到这声音,脚下速度愈发快速。
他抬眼就要继续奔跑,突然止住身子,连忙往回跑。
小姑娘见他竟迎面跑向自己,如此挑衅,更是柳眉倒竖,刚要发作,却发现这人屠的儿子此刻神情慌乱,眼含恐惧,紧张之下差点摔倒。
少年从小姑娘身侧跑去,往山顶跑。
小姑娘一时间忘记阻拦,心中纳闷,这小人屠看到了什么,竟吓成这样,扭头向山下看去。
一个黑袍人正踱步上山,离得近了,小姑娘才看的清楚。
这人面如冠玉,肤如水晶,浑身散发着神秘悠远的气质,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黑洞一般,吸引着别人的视线目光。
“小姑娘,可是有事?”
小姑娘登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男人,不由脸颊微红,害羞之下,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山上跑去。
戴道晋微微愕然,不由失笑,摇摇头,继续往山上而去。
……
“骑牛的,骑牛的,不好了,大恶人来了。”
“骑牛的……”
徐凤年跑到小莲花峰一处茅屋,对着正在修补屋子的一个小道士大声喊叫。
小道士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小跑过来,来到徐凤年的身边,忙道:“大恶人在哪?大恶人在哪?”
徐凤年跑得喘粗气,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手指着山腰,急声道:“山腰呢,就快来了。”
小道士听了,也不怀疑,扭头就跑。
徐凤年看愣了,一时间没有动作。
小道士跑了几丈远,见身后的伙伴没有跟上来,很是讲义气,又回头跑到徐凤年身边,拉过徐凤年开始往前跑去。
徐凤年被其拉了一个趔趄,一脸郁闷。
他一把挣脱小道士的手,从山腰跑到小莲花峰,他实在没力气了,若非心中的惧怕支撑,平日里是绝跑不了这么远的路程的。
少年一脸郁闷,此刻反而没了那股子害怕,可能因为这里已经靠近小莲花峰山顶,武当山的真人们就在不远,掌教王重楼也在真武大殿内,随时可以赶来。
少了惧怕,心性便回归了。
世子对骑牛的嗤笑不已,撇嘴道:“洪洗象,你不是武当山辈分最高的那几人吗?跑什么?”
洪洗象见他不跑了,自己也不跑了,听闻徐凤年的埋汰,不由的挠了挠头,“可小道不会打架啊。”
徐凤年气道:“你不是在参悟天道嘛,用你的天道将那人打趴下,也让老子看看你领悟的劳什子天道,到底有多厉害。”
不知想到什么,少年越说,讥讽的味道越浓。
洪洗象讷讷不语,似乎理亏。
休息了一会,徐凤年体力有所恢复,想到那黑袍人,不由得想到好友李翰林的死,心中还是不由惴惴不安,心中合计之下,还是决定前往真武大殿。
在真武大殿静诵黄庭的王重楼,听闻世子殿下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世子殿下不放弃,唠唠叨叨将自己老爹和那黑袍人的事说了一些,他说的只是自己所见,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但王重楼却管中窥豹,若是世子殿下没有与老道士开玩笑,那这人便是北凉王也要郑重对待的人物。
于情于理,他这东道主也该主动表现出武当应有的待客之道。
……
不知何时,一袭黑袍的戴道晋来到了主峰峰顶,负手远眺。
一眼望过去,真龙观、娘子坡、黄猴岭和雷公涧,尽入眼帘,东西南北四面七十二峰峦,如莲花的花瓣一般,一同呈现出俯首称臣的朝拜姿态。
戴道晋眼神幽深,一时间神思渺渺。
王重楼寻了好一会儿,才觅一股神秘晦涩的气机,跟着来到了这里。
他脚步放轻,距离那黑袍人两丈远处站定。
也不开口,视线望远,欣赏着已经欣赏无数遍的武当盛景。
过了好一会儿。
王重楼突然听到这黑袍人说道:“真龙观的香客有些少了,黄猴岭的猴子倒是多了许多,就是不知有没有酿出猴儿酒,不过猴子多了,自然是人气少了……“
王重楼听了这人的话,略感怪异,咂摸一下,回过味来,这人说话间仿佛自己才是武当之人。
黑袍人自顾自说了一会儿,最后道:“和以前的武当山确实不一样。”
王重楼这老道士开口了,“道兄以前来过武当山?”
戴道晋看了看他,静静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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