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瞟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当初双方之间的恩怨,是因为统泓愃、乔枕花这些公子哥儿与徐麒云、关小坤等人之间别风头才引起来的,叶小天的心态比他们成熟的多,早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但是那四个人驰马到了近处,发现是叶小天,却猛然勒住了坐骑。
经过李玄成的斡旋,徐麒云和关小坤已重归于好了,徐麒云虽家教甚严,但他心中的善恶是非却也并非那么明确,他当日之所以摞下狠话,说要跟关小坤划地绝交,主要是觉得关小坤的行为让他丢了脸,如今有国舅李玄成从中调和,两人便又成了朋友。
关小坤望着叶小天,冷笑道:“这不是叶典史吗?哦,错了!是叶大使,叶大人做了一日提举,两日掌固,迁职之速,空前绝后,却不知这一遭儿,你这会同馆大使能做几天呢?”
关小坤这番话一出口,芮清行和徐麒云都放声大笑起来,李玄成虽然矜持一些,微笑不语,但是看向叶小天的目光,却是轻蔑中带着七分敌意,他所痴迷的那位姑娘,可是深爱叶小天的,李玄成已把他当成了情敌。
毛问智张口就要骂人,被叶小天一把拦住,他看了看关小坤,轻轻摇了摇头,道:“咱们走!”说着就想绕过关小坤等人的马匹,关小坤被他不屑的眼神激怒了,猛地一提马缰,又拦在他前面。
关小坤俯身向前,把马鞭向叶小天一指,差点儿就杵到他鼻尖上:“小子,你狂什么狂,你知不知道礼部尚书是谁?嘿嘿,这一遭,你总算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咱们的帐。这回我一并给你算清楚!”
李玄成听关,心中不由一紧,他可不想让叶小天有所戒备。不过他此前倒不曾让叶小天警觉,结果叶小天调动太快,就像一只不安份的兔子,他的箭还没瞄准,这小子就逃开了,以致他在吏部和刑部压根就没逮到机会下手。
这一次叶小天调到礼部,礼部尚书之子关小坤曾经险些被他弄进大牢,就算关小坤不放话。他又岂能毫无警觉。这小子太能惹事,偏偏惹的事儿还都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以致频繁调职。如今让他有所警惕也好,他安份些,自己才好慢慢挖坑让他跳。
想到这里,李玄成也就放下了担心,他往叶小天身后四人扫了一眼,瞧见太阳妹妹和凝儿姑娘唇红齿白的,再加上曾经见过她们。登时认出是女扮男装的雌儿。
李玄成不禁心生奇怪:“夏姑娘怎么不在?是了,这位展姑娘英气勃勃,扮成男人并无不妥。那苗家少女娇小娈媚,换了男装便似一个俊俏小厮。可夏姑娘国色天色,那是无论怎么扮都能一眼便出是女子的,自然不能带来。”
叶小天皱了皱眉,对关小坤道:“关公子。看来你受的教训还是不够啊!这礼部是朝廷的礼部,礼部的官员是朝廷的官员。你父亲虽贵为尚书,却也不能一手遮天。而礼部官员,更不是你关家的奴仆下人,你不过是个倚仗父亲官位耀武扬威的二世祖,也敢威胁我这朝廷命官?恐怕令尊听了你今日这番言语,也不会轻饶了你。”
“你……你……”
关小坤想对付叶小天,还真是瞒着他爹的,他爹再宠他,又岂会为了他们小儿之间一些狗皮倒灶的事儿便去出手对付一个朝廷命官,一旦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严词训责他一番,叶小天一语直点本质,关小坤胀红了脸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玄成见状,把马鞭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在掌心,冷冷地道:“叶大使,你不过是个候参待罪的芝麻绿豆官儿,侥幸牵连进了张太岳一案,这才化险为夷,不过靠的运气,还是谦卑一些的好。”
叶小天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国舅,叶某是芝麻绿豆大的官,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叶某官儿虽小,却是靠的自己本事,再说,我今天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可不代表来日也是!而您……呵呵、呵呵……”
叶小天这两声“呵呵”一下子就激怒了李玄成,李玄成再也不淡定了,他胀红着面皮,双脚一踹马镫,向前逼近两步,用马鞭向叶小天一指,厉声喝道:“叶小天,你好大胆!”
叶小天撩了撩眼皮,道:“叶某人一向大胆!”
李玄成怒道:“你找死?”
叶小天讶然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国舅爷敢藐视朝廷,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李玄成幼年时姐姐就已成了皇后,那时他就是国舅爷,锦衣玉食、仆众如云,又兼是家中最年幼的一个,所以最为得宠,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被叶小天再三顶撞,李玄成只气得血贯瞳仁,大吼道:“你当我不敢宰了你?”
李玄成翻身下马,挥起马鞭就要向叶小天抽下去,毛问智抢前一步拦在叶小天前面,抬起右臂护住了头面,华云飞脚下垫出一步,只等李国舅出手,便不管不顾,给他一拳。
后边展凝儿和太阳妹妹也不干了,展凝儿冷冷地瞪着李玄成,暗暗蓄着劲道,太阳妹妹今日是陪叶小天赴任来的,身上没带蛊虫,心里便暗暗懊悔:“早知会碰上这个讨厌的家伙,人家一定带上蛊虫,管他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敢欺侮小天哥哥,一定整治的他死去活来!”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官道上有人大吼一声:“住手!”
耶?还有路见不平的?
叶小天和李玄成双方的人一起扭头向喊话处看去,就见一个白净面皮、四旬上下,身着七品青色官服的文官急步向他们赶过来,看他胸前补服,貌似麒麟,却是独角,正是传说中能识善恶辨忠奸的神兽獬豸。
既然穿这样的官服,那毫无疑问必是御史了。一见来人是位御史,李玄成和徐麒云的脸色就有点难看,关小坤和芮清行更是皱了皱眉。御史啊!虽然只是七品官,可他管的事儿可宽,就没有他们不能告的人。
尤其是眼下这四位,两个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小公爷,一个是国舅爷,要么是皇亲勋戚,要么是高官子弟,见到御史就更加打怵,因为古往今来,再也没有比大明的御史更喜欢跟高官权贵对着干的了。
说起大唐,都知道有个直言犯谏的魏征,可大唐也就一个魏征,大明可不是,大明的言官全都是魏征,一个个穷横穷横的,个个都敢直言犯谏,因为“魏征”太多,皇帝没有那么多小辫子给他们抓,他们就退而求其次,什么王爷国公、国丈国舅、尚书侍郎,逮着谁告谁.
李玄成暗暗叫苦:“一时没注意,怎么就招来这么一条疯狗?”
关小坤和芮清行看清来人,脸色更是难看,这个言官他们认识,这人叫乔奈何,是乔枕花的父亲,别看乔枕花整天和张泓愃等人混在一起,身上也有些纨绔气,可那只是他老子疏于管教。乔奈何此人可是有名的清流言官,一向以海瑞海青天为效仿目标的人物。
乔奈何怒气冲冲地闯到他们中间,那单薄的身子往叶小天等人身前一站,挺起鸡胸脯儿,冲着李玄成等人喝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倚仗的是谁家威风,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徐麒云见状,赶紧道:“国舅爷是何等身份,岂会与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当街争执,实在是此人出言无状,太过无礼,这才激怒了国舅。不过,国舅大人大量,也不会与他争执,咱们走,咱们走。”
关小坤和芮清行见了乔奈何,不好再在马上坐着,赶紧溜下马来,干笑道:“乔大人好,乔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口角之争,口角之争,不劳乔御史过问,我们这就告辞了。”
二人回身向李玄成急递眼色,李玄成冷笑一声,心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日有御史在此,且不与你计较!”便转身上马,与徐麒云扬长而去,关小坤和芮清行向乔奈何尴尬地笑笑,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叶小天拉开毛问智,上前向乔奈何拱了拱道:“多谢这位御史大人仗义直言,否则那班纨绔倚仗家中权势,势必要欺侮下官了。”
乔奈何慷慨激昂、催人尿下地道:“足下不必言谢!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激浊扬清,伸理冤枉,使顽恶慑伏,良善得所,正是朝廷设立风宪之目的,勋贵子弟,妄逞威福,乔某身为言官,安能坐视!”
乔奈何说完,看了看李玄成等人灰溜溜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向叶小天拱一拱手,便离返身离去,一边走一边想:“国舅当街驰马,致人伤残,却不闻不顾的事,乔某已查的一清二楚,今日又见国舅作威扬福,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此事乃乔某亲眼所见,却是无需再查了,我这就写奏本,弹劾他!”
叶小天拱手送乔奈何离开,又回首望了一眼李玄成的背影,心中暗生疑虑:“此人初见时,温文儒雅,颇有君子之风,虽与关小坤等人为伍,性情秉性却截然不同,如今为何性情大变,对我敌意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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