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神诀,可修不死神魂,但难度太大了……可有了这口棺材,就可帮你修行此术,有它在,哪怕浩劫滔天,你……也能活下去！"
短短的几句话,柯云海说完,已气喘吁吁,面色苍白,身体外的白色光点,越来越多,环绕在他的身上,使得这一刻的柯云海,仿佛多了一层光晕.
他慈祥的望着孟浩,那目光里带着不舍,带着溺爱,带着心疼……他害怕自己走了,留下的孩子,受人欺负,会孤独,会沉默.
孟浩咬着唇,跪在柯云海的面前,他的泪,已无声.
"哭什么,男儿当世,泪流的越多,道就越不坚,你这孩子……"柯云海右手似艰难的抬起,孟浩流着泪,走上前,靠近了柯云海.
让柯云海已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
"你已长大了……"
"爹……"孟浩抬头,望着弥漫死气,已是油尽灯枯的柯云海,他的心在撕裂,他的身体颤抖,那种父亲即将离去的感觉,无比强烈的在他的心中冲击着.
他……早已将柯云海,看成了自己的父亲.
"人终有一死,此事不可变,李主还命于众,我身为第一重天至尊,要遵守……"
"为何要遵守,我辈修士,所修不就是长生么,为何要将长生放弃！"孟浩望着柯云海,流着泪,喃喃开口.
柯云海沉默,慢慢的抬起头,似目光可以穿透洞府.看向远处的未来.此刻外界的钟声.已敲响六十九下,生生回荡,丧钟长鸣.
"我辈修士,所修不仅仅是为了长生,而是对道的追求……闻道者,朝生夕死,问道者,今夕何求……"柯云海低下头.望着孟浩.
"生与死,对为父来说,不重要,若没有李主,为父早已不知死去多少次……生死不可怕,我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柯云海抚摸着孟浩的头,他已没有了多少力气,目中带着慈祥,还有那越发浓郁的溺爱.
"多年前,我本该陨落的.可我不放心你,这才拖延至今.如有可能,我也想继续陪着你走下去,一如妖仙塔内,你跟在我的身后,我带着你……走向远处."柯云海微笑,只是面色的苍白,身体越来越多的白色光点,使得这笑容,仿佛有些遥远.
"爹……"孟浩拉住柯云海的手.
"你的兄弟姐妹,都已走了,我再离去,这世间你的亲人,就没有了……我希望你以后……能懂事一些."柯云海看着孟浩,目中的慈祥更浓,不舍更多,如他所说,他的这一生,此刻最不放心的,就是眼前的孩子.
如果有半点希望,他都会去获取,让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看着柯九思,一点点真正的长大.
孟浩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思绪,他的心刺痛,仿佛世界在眼前奔溃,仿佛身体内有了一个漩涡,吸走了自己一切的思绪.
他只能紧紧的抓着柯云海的手,只能流着眼泪,张开口,却说不出丝毫的话语.
"别难过,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等着我,我也是他们的父亲,要去陪着他们了……九思,爹爹希望有一天,会冥冥中,为你骄傲……"
外面的钟声,此刻已回荡第八十九下,柯云海的身体,已彻底被白色的光点环绕,甚至孟浩抓着的他的手,此刻也都模糊了,唯独柯云海的慈祥的微笑,还清晰的存在着.
只是他的双眼,已渐渐黯淡,会在最后的十下丧钟里,失去所有的光泽,化作无数的光点,从此消失在了世间.
孟浩的心,如被撕开,他颤抖的着身体,抓着已模糊的似要抓不住的柯云海的手掌.
"爹……"
忽然,柯云海逐渐黯淡的双眼刹那一凝,仿佛是这一凝,凝聚了他此刻最后的生命力,怔怔的看着孟浩.
在他的眼睛里,孟浩的身后,此刻缓缓的凝聚出了一个身影,一个与孟浩的样子截然不同,穿着一身白衣,有着一头长发,看似青年,可却蕴含了无尽沧桑的身影.
正是……柯九思！
柯九思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眼中流着泪水,缓缓地跪了下来,与孟浩重叠在了一起.
柯云海脸上露出微笑,他早就明白了这一切,此刻摇头时,右手缓缓抬起,按在了孟浩的眉心上,亦或者说,是按在了柯九思的眉心上.
在这一瞬,妖仙宗灭宗,柯九思惊天一战,此后重新复活,独自守护妖仙宗数万年,这一幕幕,全部都浮现在柯云海的脑海里.
"爹……我懂事了……以前的事,对不起……对不起,父亲……以前我错了……"柯九思望着柯云海,轻声开口,泪水流下,他始终想要再看一眼父亲,始终想要在父亲面前,说一句话.
他话语传出,也是孟浩话语传出,两个人,一句话,不知是柯九思借了孟浩的口,还是孟浩借了柯九思的魂.
"爹……我长大了,您可以放心了,我会一直成为您的骄傲……"
柯云海看着孟浩,看着柯九思,许久,他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抹赞赏,更有开怀
"谢谢你,你一样,也是我的儿子,这一辈子的父子."柯云海沙哑开口,深深的看了孟浩一眼,那目中带着一样的溺爱,一样的慈祥,直至渐渐闭上了眼,身体也在这一刻,被无尽的白色光点,弥漫了全身.
孟浩身体猛地一震,他拉着的柯云海的手,此刻一把抓空,那盏油灯,最后的火苗,此刻熄灭了.
"爹！！"孟浩泪水止不住,看着柯云海的身体慢慢消失,此刻外界,传来了第九十九声丧钟！
百中少一,不可十全十美,因此钟声护道,守护的道,便是一,不可多,不可少,九十九道冥路.
这就是至尊陨落之钟.
这钟声,回荡整个第一重天七座山峰,这一刻,七座山峰上,百万修士,都在沉默中,向着第四峰跪拜下来,所有人,哪怕是至尊,也都在这一刻,向着第四峰,鞠躬.
第四峰上,哭声传出,所有的弟子,都在这一刻,向着柯云海的洞府,跪拜下来.
柯云海,陨落了.
哭声从外面传来,孟浩看着柯云海的身影完全消失,他跪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直至起身时,他握着胸口,一步步走出了洞府时,看到了洞府外,所有第四峰的弟子,都已到来,当他们的目光对望时,孟浩神色带着至极的悲伤.
他看到了天空的阳光,此光映入他的眼中,他似看到了柯云海的身影,在那九十九个光环的护送下,正逐渐远去,隐隐的仿佛回头看了一眼大地,看了一眼自己.
在这光里,孟浩看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虚幻的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柯云海,严厉中带着的溺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会包容.
当自己杀了季明风后,在那责罚鞭下,耳边传来的柯云海的声音,那一句还不惨叫,让孟浩的心,一下子触动了.
法宝的送出,以生命炼制的符文,还有妖仙塔内,在孟浩认为一切失败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那摸着自己的头,慈祥的声音.
"我带你,走下去."
这一幕幕,孟浩在那光中都看到,直至化作了最终的离别……
柯云海,他始终都明白,自己并非柯九思.
直至最后,那一句谢谢,道明了所有,而那一句你也是我的儿子,给了孟浩认可……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可孟浩不愿这是梦！
"他老人家……走了."孟浩喃喃,眼前的光,成为了黑色,取代了整个世界时,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了下来.
孟浩昏迷了两天,当他苏醒时,他看到了许清带着忧虑的目光,孟浩不想说话,许清陪着他,参加了柯云海的葬礼,柯云海的幕,在第七峰外的山谷里,墓中没有尸体,只有那一盏熄灭的油灯.
他不再是寻常弟子,也不会是亲传弟子,而是成为了第四峰之主,不是至尊的主.
他不在去炼丹,也不再感悟道法,而是坐在洞府外,看着黑夜,看着天明,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只想这样发呆.
数日后,在这虚幻的远古,一天已经多次出现重叠时,孟浩明白,这里……即将消散了.
"生与死,一场离别,也是一场开始."孟浩有些顿悟,闭上了眼,许久再次睁开时,他选择走向通天梯,临去前,那枚无中生有的丹药,被孟浩无意中看到,可却没有了惊喜,而是怔怔的看了很久,将其珍重的放入了储物袋内.
在通天梯前,孟浩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第四峰,这一眼,似要将这第四峰,牢牢地记忆在脑海里.
随后转身,踏上了这外人看不到的梯子,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他前行时,妖仙宗内,所有南天大地来临之修,全部都凝望他的身影.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孟浩走上巅峰时,这第二境界结束,第三境界……开启.
(.)